2007年7月31日 星期二

為什麼中國古人的遊記有價值?/W


拜科技文明之賜,現代人的旅行範圍遠比中西古人深遠,從杜拜帆船飯店的拜金之旅到亞馬遜雨林的探尋祕境,皆有各國各色人種的蹤影。在可望的將來,宇宙旅行──從一個星球到另一個銀河,也會納入人類旅程的班表。網路世界的部落格文章,討論旅行遊記的數量不斷膨脹,不僅在華文領域,其他外文書寫亦是如此。


旅行自非現代人獨享,古人也留下許多作品。傳統東亞世界(中、日、韓、越)不少旅行專書流傳,如明朝江蘇人徐霞客(1587~1641)的《徐霞客遊記》、日本僧侶圓仁(794~864)的《入唐求法巡禮行記》、朝鮮使團的《燕行錄》……。但是最為膾炙人口、廣為吟誦的,仍是唐宋時代撰寫,每篇不到一千字的遊記,如范仲淹(989~1052)的〈岳陽樓記〉、柳宗元(773~819)的「永州八記」(一共八篇文章)、歐陽修(1007~1072)的〈浮槎山水記〉、〈醉翁亭記〉……


或許有人會質疑:這些都讀過了,哪有什麼特別?不錯,這些古文名篇,幾個世代以來,一直被收錄於華人的中學教科書(除了西元2000年後的臺灣政府,基於政治因素而刪除許多「中國人」的作品)。在亞洲的教育制度下,教科書的文字被學子們讀到滾瓜爛熟,似乎沒有重讀的必要。


為什麼值得重讀這些作品?兩個理由:


(一)升學制度下,考試壓力扼殺許多學習的美好。我們忙著查字典、作註解、死背作者生卒年、準備作弊的小抄……。教育者也因進度壓力而無暇顧及,趕緊跳到下一篇課文。


(二)最重要的是:因為人生閱歷與年齡的增加,而有了新的體會。
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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科技的「不便」,使得古人旅行面貌與現代人有異。


古代沒有照相機,使得古人到一個景點,不會忙著拍照,不會忙著捕捉鏡頭──就是靜靜地觀賞風景。


古代沒有遊覽車,使得古人旅程安排,不會一天之內連續趕場:中午在日月潭,下午三點到阿里山,晚上六點在墾丁。交通不便,反而有更多時間細細品嚐當地景色。


古人想去一個景點,只能聽人描述或閱讀文字,沒有照片,也無法上網查找,當地可能被搶劫,沒有提款卡,沒有計程車,所以遠行是混雜著新鮮感與恐懼感。


古人旅行,主要不是炫耀自己財富與品味。那個亮出勞力士鑽表的有錢人向其他人詢問:「幫我看看現在幾點了?」古代很少。


古人旅行,帶著自己的心靈與生命而去,再帶著自己的心靈與生命而歸。古代遊記,描繪風景並非重點,書寫人生的感觸才是真正動人的地方。


旅行的美好經驗,不是決定去哪裡,而是跟誰去。品嘗美食也一樣,不是吃什麼,而是跟誰吃。


對於旅行意義的體會,決定於旅行的「質」,而不是旅行的「量」。范仲淹、歐陽修、蘇東坡等古人一生旅行的地點,其實比許多現代「旅遊達人」少很多。


(寫作時間:2007/07/31

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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